曾經在中影的一個古典院落裡,搬演了一齣叫《落腳聲》的戲。 

為了最後一個排演學分,那個學期我是《落腳聲》的一個小小組員。不同於前一學期擔任某戲導演助理的吃重角色,只做小小組員當然輕鬆不少。

進劇場裝台,就是進中影院落玩耍;其他人在忙什麼我不太清楚,唯一記得的只剩下我像頑童一樣偷偷跑去探索院落的各個角落,看看古裝戲場景那些屋宇裡邊兒是怎樣的空間結構、有幾個空間又怎樣應《落腳聲》的需要而施以改裝;以及跑出院落外,盡可能在有限的偷空裡探索那個只在很小的時候被老爺(外公)帶著去參觀過的中影文化城。

 

於是我發現有另一個院落,可能最近在裡面拍過什麼古裝片,總之呈現著某種廢棄城墟貌,凌亂、黑暗、沒有光、可能還骯髒。半欺身而入地觀看了一陣以後,我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聲嚇了一跳。仔細適應光暗反差之後,發現屋內某處牆邊坐著一個衣裝散漫、看起來走路會東倒西歪的男人。他應該身邊或手上握著些酒瓶吧?

 

我跟這人聊了起來,問他在幹麻之類的。他說他是電影劇組工作人員,也跟我講了一些電影幕後工作者的趣事或軼聞吧。我雖然一面注意著時間、以免離開工作場所過久會被記曠職(倒也不至於,但是確實是違反工作紀律與道德的不良行徑),但又因為不想或難以中途打斷他乘著酒意的好談興,顯得貪心地聽著那些我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人事物小八卦(比如,也許他談到王羽在拍片時的習慣呢?--我不記得到底有沒有。

 

最後終於勒令自己脫身,但還先跑去幫他買個煙或是飲料之類的。所以回到《落腳聲》院落以後,當然得經受一陣被質問及指責我到底去哪裡了!身為大四的學姐怎麼可以給學弟妹們做壞榜樣!等等;但我還是得再伺機跑出去找那位感覺上可以美化成酒仙(或酒丐;反正古裝片裡的某種角色啦)的前輩,把我說好會幫他帶去的煙或飲料交給他呀!

 

結果雖然又偷偷跑出去,但是他已經不見了,也許在半醒的酒意中他也會想起回家的路吧。

 

但是我被導演老師叫去問話,問我到底幹麻去了?為什麼不待在工作崗位上?

面對其他學長姐時還會模糊打馬虎眼的我(第一屆的學長姐,那時候有三位吧、留校當助教,三位都需監督學期製作的進行。所以少不得有他們在場),遇到老師也來問話,只好誠實以對。

 

老師說,..............老師說了和後來幾十年都與他同事的那位學長一樣的話。

(他們都是天蠍座,質性也非常類似,所以難怪連說話和邏輯都像吧。唉。)

 

『他們只是技術人員,你是以後要當導演的人。你幹麻花時間跟他們多說呢?專心工作吧!不要再亂跑了好嗎?』

 

只是一個未完的半篇偶遇,和幾十年後還沒忘記的一種說法。最終我此生不會以導演為業,其實在那麼早的時候都有很清楚的預示了。

 

誰跟誰不一樣,或誰不值得與言呢?這是誰都沒有資格論斷的事,一向都是。

 

2017/3/3 Fri 4:22pm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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